「赤司君真的很恐怖。」
那是她第一次知道,她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姊姊也會有恐懼的時候。
想必是嚇壞了吧?
老實說當她接到醫院的通知,那一刻她真的愣住了,因為她沒有想過兇手就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。
但這麼果斷的說似乎過於言重而且又有違公正,畢竟小野詩織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。而那句話也不能代表什麼,就像是日必定從東方升起般,一個絕對、近乎真理的……事實。
赤司征十郎很可怕,這幾乎已成為一種共識。
可她並不這麼想。
「我想相信。」
那是在那件事之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──連。
最近帝光中學裡有一個傳言,關於籃球部的隊長將退部的經理推下樓的傳言。
照理來說如此重大的消息少說也該在學生之間相流傳個幾個月,沒鬧到沸沸揚揚搞到連學校高層都介入絕不放過才對。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,這項謠言僅傳了兩天就消聲匿跡了。
沒有起始、沒有尾聲,好似這件事……並不存在。
造成這樣的結果的原因有許多,但大部分的人都將其歸因於兩者──赤司征十郎本身的威嚴,以及小野里香的否認。
其實很多人都不能明瞭,為何在這起事件中小野里香能站得如此重要的發言位置?畢竟相較於姊姊小野詩織的活躍,小野里香近乎埋沒於人群。儘管偶爾會在成績排名上看到這麼一個名字,但她的存在感簡直比空氣還低微,所以認識她的人經常把她比做空氣。
──無法察覺,但如果沒有的話,還真的不行吶。──
這是籃球部中的一個小小共識。雖然比不上赤司征十郎那樣幾乎能被稱為真理的形象,但小野里香在籃球部中確實占有一席之地。
「不是赤司君。」
僅僅只是這麼一句話,沒有解釋、也沒有原因,但一條名為「信任」的線卻於人群中開始纏繞。
所以不曾懷疑的、沒有猶豫的,他們相信了赤司征十郎並不是兇手……
*
她希望能公平對待她所重視的人,但那太難。因為人的心只有一個,怎麼也不可能同時對兩個人好。
所以她寧願矇起眼睛不看,任由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為她指引。儘管神就是那兩個選項之一。
即便是無心的,但說出口的話語就要負責。而其中最難以控制與負責的便是謊言,因為那大多是未經計劃的無心之語。
所以最近小野里香很煩惱。
不是赤司君。
開口說這句話的她,是無心的。但卻是有意的。
──她不是有心要去說謊,但卻是有意的讓這項傳言停止。──
聽來有些詭譎,就像是龜兔賽跑的數學理論那樣讓人無法接受。可是倘若真的要解釋起來,卻也並非到不能去理解的地步,畢竟情理法乃是人之常情的一環。
所以當赤司詢問起她的原因時,總是平淡如止水的臉龐也不自覺的有了一絲變化。
「妳應該知道吧?為什麼要去誤導傳言?」
他不是應該知道的嗎?還是那雙總能預測未來的眼睛只限於籃球,其他地方都不能適用?
有點想要這樣反駁,但她還是忍住了。沒有意義的話,她不喜歡對還未認同自己的人說,因為說再多也是白搭。
根本聽不進去啊,所以她才會這麼說的吧?純粹只是效率上的考量,絕非是個人的情感作祟。畢竟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感性的人,沒道理會說出這樣的話……
「我想相信。」
聲音在空氣中漫開,一瞬間她好像看到對面的人變了臉色。
但僅此一瞬。
在對方恢復冷靜而張嘴欲言時,她轉身了。這是第一次,她選擇無視這個人的聲音。
不是有意反抗的。只是她知道對方想說什麼,所以才會這麼做……
原來心中定價的天秤早已經傾斜到讓她不願聽從天命的地步了嗎?
……如此,也罷。
*
他不是沒有相信過自己之外的其他人,只是比起別人,他更相信不曾輸過的自己。
但當他看見面前的人在說出相信之後卻立即轉身……這令他非常火大。
「我想相信。」
赤司不清楚對方是抱持怎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,畢竟即使擁有能看清楚一切的天帝之眼,他也無法看透小野里香除了平淡之外沒有其他變化的表情。
無法事先預知對方的心理,赤司對此感到煩悶,不自覺的皺起眉頭。但這所有的情緒表現只有剎那,倏地他就恢復了一貫冷靜的面孔。
沒有什麼好動搖或在意的。
他對於信任什麼的,其實並沒有看得如其他人眼中這麼重。應該說他無意經營籃球之外的其他關係。
可小野里香算是因籃球衍生出的關係嗎?
是與否、對與錯,各佔一半的答案讓人忍不住躊躇。
煩悶,他不想去想了。所以就依照過往的回答吧……
正想開口,但對方像是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似的,鏡片後黑色的眼瞳一閉便轉身邁步。
她想要無視他嗎?沒來由的,他感到一陣惱火。
所以他伸出了手──
「如果妳剛才的話只是說說的,我絕對會殺了妳。」
不毀掉,只因他們還有共同的連結相繫。
連。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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