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的時間

 

  夜晚的寒風依然凜冽,冰冷的溫度凍得蔚瑜幾乎想抱起身子縮成一團,看看能不能讓自己溫暖些。

  其實照理來說,她應該要趁著面前的人轉過身來找自己算帳前離開才對,畢竟她現在的身分可是個偷聽嫌疑人,留下來根本是自找死路。但蔚瑜才退後一步,些許的對話聲卻傳入她耳中,令她興起想留下的念頭。

  『好危險啊,那個小孩子剛剛想跟我們動手。』

  左顧右盼,確定這個陌生的聲音不屬於在場的「人」或者是水的孩子之後,蔚瑜看向那隻甩著尾巴的白色狼犬。

  雖然她不清楚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進行了何種對話?這樣的她理應是不該插嘴的,但聽到白狼的話,不知為何,她竟有一種想開口反駁的衝動。不明的。

  然而在她開口之前,另一個人已經先行發聲:「他不會。」

  將反駁的話語吞回口中,蔚瑜安靜傾聽。

  『也是,就算小孩子再怎樣強,都沒有我們兩個聯手起來的厲害。畢竟最強的資深黑袍就是你啊,曾經單人將景羅天惡鬼王打退的第一黑袍。』

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?總覺得白狼的口氣除了驕傲之外,還有一絲的惋嘆。

  「已經不是了。」

  洛維轉開看向監視目標的視線,他抬起頭,望向夜空。接著歷經風霜的聲音用冰冷的語氣開口:「妳打算站在那裡看到什麼時候?」

  不意外對方的開口,更正確來說蔚瑜幾乎是在等待對方揭發她,畢竟比起一個人偷偷溜走,她更傾向於當面把話說開。只是她沒想到的是,對方竟然願意讓她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完後才開口,究竟是認為無所謂?還是認定她聽不到白狼的聲音?

  她想應該是前者吧?因為即使聽到了,也沒有任何意義。因為她是原是界的人,種族之事與她毫無干係。

  無意對自己偷聽的行為多作辯解,蔚瑜低聲道歉:「歉。」

  似乎是在決定讓對方留下之後就沒打算追究,洛維只是一個頷首表示知道,也沒有交代她不可以說出去之類的話。

  沉默不斷的蔓延,但卻不緊張。也許是因為雙方都只是單純的無話可說,於是才會皆閉口不語,畢竟他們之間並不是那麼熟悉,即使他們中間確實夾有一個共同認識的人。可人與人之間有誰不是呢?所以無話可談的他們終究只能算是陌生人。

  但她並不想,只因為夾在他們中間的是那個人、那個她重視的友人。所以即使不具意願,她也必須開口。

  深吸一口氣,蔚瑜首先發話:「禹……有事?」

  沒有馬上去問本人並不表示她不知情,或是不在乎。只是不想讓對方為難。

  她不是個笨蛋,今天一大早就被人告知衛禹被捲入氣爆事件,雖然她相信她的朋友不會受傷,但她卻不相信自己多年的友人真的能完全無事。或許會這樣想的自己真的很糟糕吧?但她的直覺一向是他們三人之中最準的,一旦她覺得事有蹊翹,那就絕對有不會是以無事收場。

  聽到蔚瑜的問句,洛維沒有馬上答話,反倒是一旁的白狼用帶有笑意的聲音替她解惑:『會被消除喔,如果狀況惡化的話。』

  沒有追問詳細內容,因為蔚瑜已經讀懂白狼的言下之意——暫時沒事。

  確認自己的好友暫時不會有問題後,蔚瑜也沒打算多做停留,微微一個欠身,便打算離去。

  然而同樣的問題卻再次留住她離開的腳步。


  「妳做了什麼?」

  蔚瑜不能理解的回望發問的那個人,試圖從他臉上的表情尋找他究竟想要什麼樣的答案?因為她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。不、更正確來說,她是不懂問題的「原因」。她有展露出任何跡象,讓眼前的人認定她做了什麼嗎?

  似是看出蔚瑜的不解,洛維加長了他的問句:「聲音不會無端被封鎖,所以妳做了什麼?」

  ……聲音?封鎖?

  洛維的話像是被引爆的炸彈,炸得蔚瑜無法思考。細碎的關鍵詞在她腦海中打轉,然而她卻沒有辦法將所有的碎片重新黏合成她能理解的話語。

  什麼意思?意思是她無法隨自己的心意來表達話語,是因為她的聲音被封鎖嗎?

  無法理解、不能理解。

  像是被刻意地干擾一般,拼圖的碎片對不起來,所以她始終看不清圖形的真貌。

  『連思考也被干預了嗎?看來這一次連原世界背後的種族都做得很絕呢。』白狼哧哧地笑,話語裡帶有強烈地嘲諷,以及等著看好戲的意味。

  她是知道的,因為她的朋友就在另一端,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、都能夠接受,那個她無法觸的世界啊。

  但正因為被禁止,所以才更想去踰越、去了解,如同被伊甸之蛇蠱惑的夏娃,人類的原罪早已烙印在靈魂深處,抹除不掉了。盯著眼前的一人一狼,於是蔚瑜問出了口:「那……」能否告訴她答案?

  然而就像是被有心人從中作梗,關鍵的字彙還未脫口,風吹起,一股氣息便騷擾進她的鼻腔,逼得蔚瑜不得不截斷她未說完的話,以袖掩住口鼻拚命地打噴嚏。

  「哈啾、哈啾、哈—-啾!」

  「……先下去。」


□□□

 


  有人曾這麼說過,打一次噴嚏是有人在說你壞話、打兩次噴嚏是有人想念你、打三次噴嚏就是你感冒了。


  接過白狼好心咬過來的面紙盒,蔚瑜抽出幾張衛生紙擤掉鼻涕後,揉了揉發紅的鼻子,感激地道謝:「謝……小白?」

  原本還正因為人類的道謝感到愉悅,但後頭的稱呼讓白狼徹底發怒了。

  『誰是小白啊?別跟著那個帶著光流的小朋友亂叫,告訴妳我的名字叫做安羅格,才不是小白這麼沒格調的名字!』

  面對白狼的怒火,蔚瑜也只能低下頭虛心領教。不過從白狼的話中,她卻聽到了新的問題──衛禹帶有光流?人類是不可能會有那種東西的,所以他……是否真是個人類?

  有些疑惑、有些混亂,還有些……失落。明明身為人類的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常態,那又為何會有被拋下的失落感?不解、無解。

  「他該要是個人類。」

  在她陷入泥沼之前,帶有光感的聲音抓住了她,即使那並非是如同天使或精靈那般悅耳的嗓音,但蔚瑜確實是抬起頭來了。

  準確地抓住蔚瑜心中的煩憂,洛維再次開口:「除了光流,那個人的氣息確實是屬於人類。」

  「至於妳想要知道的答案,妳應該是要清楚。」

 


  ──不是從我口中再度想起,而是該由妳自己去翻找造成結果的因。──

 

 

  有點像是在責備,但至少不會使人惱怒。

  蔚瑜點了點頭,她好像有點懂了。倘若無風,又為何會掀起浪頭?所以她應該是知曉的。

  即使不是現在,但她會想起的,在未來的某一刻。

  安羅格趴了下來,張大嘴打了個呵欠,隨意地問:『反正妳現在的狀況也沒有不好,不是嗎?』

  沒有不好嗎?蔚瑜在心中反問。不自覺的一抹笑意在她臉頰上綻開。

 

  是的,現在是沒什麼不好,因為不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──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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